兩代印刷人揭秘背后的故事
2009-12-05 00:00 來源:南國早報 責編:王琦
- 摘要:
- 制版車間把紙型做好后,工人便把鉛溶液倒進鑄字機,鑄出各種型號的鉛字,供排版使用。鉛版排好了,張繼和工友們就得把它們搬上機器,開始印刷。張繼告訴記者,當時的《廣西日報》有4個版,需要用4塊鉛版,假如需要印刷紅色字體,還得多加兩塊。每塊鉛版約有15公斤,要印一份《廣西日報》,工人至少得搬運五六十公斤的鉛版。加上當時印刷廠代印的《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羊城晚報》等,勞動量可想而知。鉛版上了機器,張繼和工友們還要隨時觀察墨斗有沒有墨,墨色的輕重。每印完一份報紙,工人還得將鉛版回爐,燒熔重鑄。每天上班時間,那口大鉛鍋總會發出“咕嘟咕嘟”低沉的響聲。
【CPP114】訊:每天早晨,也許你會從自家訂報箱里,或是報刊亭中拿起一份報紙,讓它陪伴你的閑暇時光。你可曾想過,這厚厚一疊報紙、這些有趣的文字和照片,是如何被編排印刷出來的?一份報紙的“出爐”,背后有怎樣的故事?近日記者對廣西日報社印務中心和兩代印刷工人的一番尋訪,也許能滿足讀者們的好奇心
1949~1973年 跨越“鉛與火”
老師傅的“閉門羹”
1949年,侯釗才18歲。15歲時父親就過世的他,不得不出來謀生,擺攤做過小販,在“九八行”做過伙計,挨了不少冷眼和責罵。1949年,他來到位于南寧市共和路的一家印刷廠當勤雜人員,負責送信、做雜事。
1949年12月3日,《廣西日報》在桂林創刊,12月4日,南寧迎來了解放。年輕的侯釗與工友們站在印刷廠里,看著解放大軍列隊從廠門口經過。
南寧解放后,侯釗被調到印刷廠保管室。他回憶說,當時印刷廠沒有照相制版的工人,報紙上滿滿的全是文字,沒有一張照片。
不久后,桂林、柳州等地的幾個印刷廠合并到了南寧,成為廣西日報社印刷廠,一名掌握照相制版技術的師傅也隨廠遷到南寧。這名老師傅有點“老古板”,雖然工廠給他配了學徒,他卻只讓學徒做些雜事。配制藥水等技術活兒,他則躲到小房間里獨自忙活,把徒弟擋在外面。
時間一長,印刷廠方面開始發愁了:兩年后老師傅就要退休了,誰來接班?
1953年,報社決定派印刷工人外出學習照相制版技術,但在解放初期,有文化的工人很少,領導搜尋的目光最后落在上過初中的侯釗身上。于是侯釗遠赴北京,到人民日報社印刷廠學習。
從“爛版船”到“爛版缸”
幾個月后,侯釗學成返邕。1954年,合并不久的廣西日報社印刷廠再次“分家”,多數人留在共和路的印刷廠,包括懂得照相制版的老師傅;侯釗和幾十名工友則來到民主路的廣西日報社印刷廠新址。
新印刷廠白手起家,大多數設備都得重新購買。雖然麻煩,但也有一個好處——它總比舊設備要先進安全。
提起舊設備,侯釗連稱“危險”。例如制版,當年可是力氣活,舊的印刷設備都得靠人力手動。一塊半圓形的木頭,叫做“爛版船”,用來腐蝕鋅板,刻出文字和照片。工人雙手握著“爛版船”不停搖晃,“船”里是帶有剌激性氣味的硝酸、氫化鉀、苯橡膠等有毒材料。
廣西日報社印刷廠遷至民主路后,侯釗和工友們專程到外省購買了一批新的印刷設備,其中就包括“爛版缸”。
“爛版缸”比“爛版船”安全一些,工人們再也不用每天搖“船”,只需通電開啟機器即可。但是用“爛版缸”做一塊版面耗時頗久,鋅版拿到缸里腐蝕后,拿出來烤干,涂一層“麒麟血”粉,再回缸,再烤干……前后得花好幾個小時。
“靠天吃飯”曬照片
照相也不簡單。侯釗說,一張照片的成型,當年多是“拜天所賜”。
原來,當年照相用的是玻璃底片,侯釗得找一塊大玻璃,裁成需要的大小,洗干凈表面。玻璃底片先涂一層蛋白水,再涂上自己配制的顯影液,在酒精燈上烤干。
玻璃底片和鋅版都需要拿到太陽底下曬,感光成像。哪天太陽沒露臉,說不定就沒法刊登照片。侯釗笑言,當年他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聽天氣預報。
照片沖曬出來,還需要定影,定影就得用到含有劇毒氰化鉀的藥水。工人們穿著普通的工作服,沒有任何防護設備,甚至連手套也沒有。
這些潛伏著危險的舊設備,幾年后逐漸被新設備替代。過去用來烤干玻璃底片的炭精燈,也換成了較為潔凈無煙的鎢燈。1974年,印刷廠淘汰了玻璃底片,改用膠卷。
“懶人”的“懶辦法”
如今年近八旬的侯釗,回想年少時做伙計、擺地攤的經歷,感嘆在廣西日報社印刷廠的工作讓自己感覺到溫暖與平等。南寧解放后,第一任廣西日報社社長便跟工人們一起談心,這讓侯釗十分感動。他說:“在印刷廠要經常上夜班,但工人們個個埋頭苦干,從不計報酬。”
在工作之余,侯釗還琢磨著如何提高工作效率。
每天,印刷廠總會收到從報社編輯部發過來的照片,這些照片得經過翻拍,再按照版面的要求放大或縮小。由于放大或縮小的比例不一樣,工人必須逐張翻拍,十分費時。侯釗便做了一個“井”字形的比例尺,四條邊框可以活動。工人用比例尺量一下照片,把縮放比例相同的照片放好,一次性拍完,能節省不少時間。
翻拍好的照片必須一張張烤干,工人得夾著照片一直站在炭精燈旁邊,騰不出手干別的。侯釗做了一個分成幾格的箱子,兩側留了縫隙?菊掌瑫r,就把幾張照片放在格子里,在箱子一側放置紅外線燈管和一臺小電扇,把熱風往縫隙里吹。這個“烤箱”一次能烤好幾張照片,照片烤得也很均勻。
有一陣子,印刷廠的照相機不太夠用,侯釗又琢磨開來。他用木頭做了一個外殼,再配上買來的鏡頭,拍起普通照片綽綽有余。如今,這臺木頭照相機還保留在廣西日報傳媒博物館內,向參觀者講述一代印刷工人的聰明才智。
對這些發明,侯釗謙虛地表示這只是“懶人想的懶辦法”。然而這些看似微小卻實用的發明,減輕了工人的勞動強度,提高了工作效率。侯釗也因為愛崗敬業和技術創新,在1954年和1983年兩次獲得自治區勞動模范的榮譽稱號。
1973~1985年 進入“光與電”
北京來的“航空版”
1973年,印刷廠除了印刷《廣西日報》外,開始代印《人民日報》、《解放軍報》。
工作量一大,“爛版缸”就跟不上了。這時,一種無粉腐蝕機取代了它的位置。新機器用的是添加劑,工人們只需要調好時間和溫度,10多分鐘后就可以得出鋅版圖片。
然而代印報紙的工作仍不輕松。上世紀70年代初期,沒有傳真機,更沒有衛星,《人民日報》和《解放日報》只能靠“航空版”——通過飛機將已經壓好的紙型從北京運到南寧,紙型上凹凸的痕跡就是一行行文字和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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