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北大改造金光集團 還是金光集團改造北大?
2007-10-11 00:00 來源:人民網-跨國公司頻道 責編:中華印刷包裝網
2002年,金光集團總裁黃志源遇到北大黨委書記閔維方,許諾給北大6000萬元,幫助蓋一座樓;2007年7月4日,北大舉行儀式,其剛剛落成不久的生命科學大樓冠名為北大金光生命科學大樓。
黃志源上世紀六十年代曾經就讀于北大數學力學系,愛國華僑,回報母校,讓人為之激動;由于辦學經費不足,北大近年來設立教育基金會,大力向社會籌募資金,據說一年的指標,都在兩三個億以上。而成功的校友,顯然是基金會的首要游說目標。
許多著名人士都給北大送來了急需的錢,比如李嘉誠、邵逸夫、何英杰等,北大的許多樓,都冠上了這些人的名字。心存感激,銘刻在石頭上,暗蘊在靈魂里,以德報德,以仁弘仁,以“兼容并包”應和“慷慨任俠”,顯然都是值得宣美的。
但金光集團冠名北大生命科學大樓,還是在中國的環保界,尤其是“民間環保界”,引發了一次震動。一開始我也心潮難平了許久,時間一長,覺得很多事情,純粹是“自我加壓”,庸人自擾。我們應當歡迎更多的企業回報社會,回報祖國,投資公益總比熱心賭博強。
一個社會出于良知而施行的公共事業,大體分為三塊,姑且一個稱為公益事業,一個稱為慈善事業,一個稱為環保事業。公益事業的范圍要大些,文化、科研、教育,甚至修路造橋,都在公益事業的籠罩范圍內;而慈善事業則可能是一個社會對于弱勢群體的自發自覺的愛護和扶持,比如建醫院、修孤兒院、給殘疾人更多的工作機會、幫助青藏高原白內瘴患者做復明手術等;環保關注的則是人與自然間的關系,自然界在人類中,一度被奉為神靈,一度被當成強大無比,然而在今天,已經完全被人類當成了最易開發的資源,最易欺負的“底層”,權利經常被忽視,作用經常被低估,與人類幸福之間的關聯度經常被阻隔。因此,在中國,談公益的有,做慈善的有,但能從環保立場來蓄意發展的,則是少之又少。
我對金光集團的關注,始于2004年,過去,我很是為中國的零散型污染、無組織的排放、底層創業對自然的沖擊擔憂,以為要解決中國的環保問題,首先要把企業做大,如果培養不出巨無霸,至少從形式上,得把“小的們”都聯合起來。企業做大了,財貨的進出量巨大,出入的場地也高貴些,職員的水平會升高,管理會上去,氣質會改善,做起事來容易知書達禮。與大企業談公益、談慈善、談環保,都可能容易一些。
后來發現,有些問題并不那么簡單。小的問題確實是中國環保的困境,但大企業,也并非那么容易用生態文明的光來評估。
金光集團是目前中國最大的造紙集團,作為印尼來的外資企業,他對中國許多政府的誘惑力是異常巨大的,南方的海南、廣西、廣東、云南、江西、福建、江蘇,北方的河南、河北、山東、山西、陜西,省區市政府的領導人,都備受其商業能力的鼓舞和蠱惑。因為他們不是在當地建設世界最大的造紙工廠,就是在當地建設面積巨大的林漿紙基地。南方適合種桉樹,北方適合種楊樹,這兩種樹都是木漿造紙的最好原材料。因此,中國大地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就開始了有目的的南桉北楊鋪設之路。
種這些樹,據說沒有什么不好,農民也許會增收,地方政府的財政收入可能漲幅會加快,“招商引盜”的任務也大概會完成得很好;于國家來說,中國文件上的森林覆蓋率會一年年上升。因為,中國正在把山地當成農田來經營,把林業當成農業來經營。桉樹種上六年,楊樹種上十年,都可以砍伐,砍完了再種,子子孫孫無窮盡。其年均收益,比麥子、種水稻都要來得強。而在森林覆蓋率頗低的中華大地,“植樹造林”“開荒致富”,更是天經地義,最容易得到國家政策的扶持。這些原料性的產業,都需要合理的收購半徑,因此,種得越密集,種得越單一,收購者越是省心。
唯一受到損傷的是生物多樣性和土地的水土保持能力,受損的是自然界的美,受損的是天地的內涵。當一個地方只有一種樹的時候,植物會少下去,動物會少下去,微生物會少下去;水土保持能力會少下去,大自然的美感會少下去,森林系統對于大氣的正向影響力也會少下去。然而,金光集團可能看不到這些,急于通過種樹和發展造紙工業致富的人們也看不到這些。
種這些樹,不像過去,只是零星種植,最多種上三五百畝就到了邊界。如今中國人干什么都希望大面積、高速度,因此,一片地種上幾萬畝,算是小成果;一年種上幾百萬畝,才多少拿得出手來邀功。育苗的方式也比過去要便捷,在溫室里用組培的方式,比遇到了春風的野草繁殖得都快。農民是看不得“土地”閑置的,幾千年高強度的農業開發,中國實際上沒有多少“荒地”,或者說,中國稱得上天然的地方越來越少,這就等于留給生態喘息的地方越來越少。而各省種桉樹、種楊樹的理由,都是“本省有幾千萬畝荒地,完全足以供給種植所需”。
污染的問題開始逐步緩解之后,中國人會發現,其實中國最大的生態問題是自然界的萎縮和癱瘓問題。人是不能離開自然界的,自然界本身的維持和繁衍更需要足夠大的面積。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測算過,要保證一個地方的“自然能力”得到保存和延續,需要讓這樣的地方占多大的比例――通俗一點說,過去,是該讓人類,占自然界多大的比例;現在,可能要顛倒過來了,該讓荒涼,占“人類開發區”多大的比例?才不至于讓生態失衡,不至于讓人心失去庇護?
從職能上看,北大生命科學學院應當有一部分人,研究、關注這樣的問題,關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如何保證留存足夠的自然面積。因此,當金光集團冠名這所學院的辦公樓和教學樓的時候,我在想,既然兩家的關系如此密切,將來,會是北大的“尊重荒涼”的學術能力影響到金光集團的發展方式,還是金光集團的大面積“砍樹以種樹”的發展方式,影響到北大學人的胸懷和學術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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